中川木工艺的中川周士专访 [中篇]

ANAORI：你实际使用什么样的木材？

中川：木桶的木材种类不多，尤其是我们做的。我们主要使用的大约有五种，即日本扁柏、日本花柏、日本伞松、日本雪松和褐化日本雪松。这些是我们用来制作水桶的主要树木类型，它们被称为针叶树。针叶树的含油量比阔叶树高，因此非常耐水。水桶本质上是盛水的容器，这就是我们选择耐水的木材的原因。另外，如果我们比较针叶树和阔叶树，针叶树的叶子是针状的，而阔叶树的叶子是宽阔的，这就是我们听到“叶子”这个词时的想象。另一个区别是针叶树不易翘曲、扭曲和开裂。当阔叶树制成板材时，它们往往会因水分干燥而翘曲和弯曲。针叶树较少受到这种现象的影响。如果你在上面放水，木头会被弄湿，对吧？如果我们把它弄湿然后弄干，重复这个循环，我们就会意识到针叶树更耐水，这就是我们主要使用它们的原因。其中，日本伞松最耐水，这就是为什么它经常被用于浴缸和浴室配件。其次是日本扁柏，也用于浴缸。它的另一个特点是它的香味非常好。日本人往往喜欢它的气味，所以它被用于建筑材料，或用于香槟桶等室内用品，当水倒入时会散发出日本扁柏的香气。用于制作饭盒和寿司桶的花柏具有非常清淡的香气，因此被用作盛菜的器皿和盛饭的容器。每种木材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根据场合使用每种木材。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雪松木最初用于酿造清酒的桶，因此非常适合用来制作酒器，通常用于清酒杯和温酒壶（用于加热清酒的容器）。

ANAORI：提到水桶就不能不提到桶箍。究竟什么是桶箍？

中川：就个人而言，我一直在考虑将过去的美好事物与新事物结合起来。在传统风格中，有许多竹箍，已经使用了多个世纪。但是，竹子用久了就会开裂、散架，所以大约从江户时代开始，开始使用铁丝和铜等金属。至于我们，我们主要使用一种叫做镍银的金属合金银箍。

它的优点之一是其美观的外观。这种材料的另一个优点是，镍银也是弹簧的材料，所以它很好地适应了木头膨胀和收缩时的形状，木桶吸水干燥时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箍很难脱落。如果你用铜箍（铜是一种比较软的材料），当木头膨胀时，箍也会膨胀，但当木头干燥时，铜不会收缩，所以箍会松动并脱落。过去五年多来，我一直在研究这些新材料，如果我认为它们更合适，就用它们来代替旧材料。

正如日本一句非常普遍的说法“脱箍”（意思是：無規矩不成方圓）说明箍是木桶的重要组成部分。木桶由几块木头制成，由箍固定在一起。乍一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多木块堆叠在一起，但这正是箍的独特之处。如您所见，该结构由 10 多个薄片组成，这些薄片通过这个箍相互连接。底板插在里面，使桶的木板向外膨胀的同时，箍对桶木施加收缩力。 正是这些力量的平衡维持了木桶的形状。 因此，箍不仅仅是一个装饰元素，而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ANAORI：与一次性塑料产品不同，手工制品与购买者的关系可以持续数十年，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持续几代人。木桶呢？您与客户的关系和维修流程是否发生变化？

中川：本来，传统手工艺的基本原则就是长期使用，需要的时候进行维修和保养。木桶也是如此，其结构使其易于维修和保养。取下箍后，零件之间会残留一些胶水，但当零件浸入热水中时，它们就会脱落。然后，剩下要做的就是用新零件更换损坏的零件并重新组装。因此，就像人体一样，其死亡细胞会被新细胞取代，木桶可以通过不断更换损坏的部分来无限地永久地使用。

在经过更新并具有可以无限使用的结构的产品是很有趣的。以前，从奈良的高野山运来了一个要修理桶，这个木桶被用作马槽使用了约 200年。过去，门前有马匹停马的习惯，来客时会在门外放一桶水，供来访的马匹饮水的习俗，我被要求修理一个这样的桶。当我问，“你还在用这个吗？”他说“现在我们的客人都是坐车来的，但是有客人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把这桶装满水放在门前。”

看着这个已经使用了近200年的水桶，我看到了大约100年前的维修痕迹，还有一些是50年前的维修痕迹。水桶用得太久了，几乎全黑了，只是有的地方颜色淡了一些。我开始用全新的木材更换两个损坏的部件，其余的都是黑色的。修这个桶的时候，我心里想，新的零件和200、100、50年前的零件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某种马赛克，这个桶会继续使用，但它的所有零件最终都会被更换。

在还有很多制桶店的年代，每个城镇大约有一家，修理和保养它们很容易。我听说以前會差使孩子们到街角的桶店去重新系紧箍，然后把桶带回来。但是现在越来越难找到制桶店，以前是制作水桶的人负责修理，但是现在跟我没关系的桶都从全国各地寄来给我修理。

我觉得有趣的是，通过拆开然后重新组装另一个工匠的水桶，你会发现与你自己的不同的制造过程。然后你意识到他非常重视他工作的某个特定部分。虽然我对这个过去的工匠一无所知，但我感觉我在修理他的作品时正如在和他交谈的乐趣。

ANAORI：除了现在，由于目前的情况，你过去经常出国旅行，在国外有很多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您已经注意到日本制桶的地方，以及与其他文化中类似技术和传统的差异。

Nakagawa：是的，在 COVID 之前，我过去每年出国旅行七八次，每年差不多两个月，因为我在国外的展览会和交易会上展出，但现在不再是这样了。我在国外发现的是，直到大约100年前，全世界都在使用木桶。由于塑料和其他工业产品的广泛使用，它们已经消失。在我经常去的欧洲，你可以在古书的插图中看到很多水桶和木桶，但在现实中，那些在日常生活中主要使用的是装酒和威士忌的木桶。只剩下酿造用的桶，在家庭中几乎都不再使用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日本还留存下来。简而言之，虽然水桶在100多年前就几乎已停产，但直到大约 40年前，日本是唯一每个家庭都至少拥有一个水桶的国家。但因为有将近100年的跨度，当我把这样的木桶带进来时，我认为它会产生一种怀旧感，同时也会有一种新奇感。尤其是欧洲的酒桶，往往是涂漆的，木桶涂漆在欧洲很常见，甚至酒桶外面也是涂漆的。但像这样完全由原木制成的水桶却相当少见。至少，我有这样的印象。

因此，它通常被认为是来自日本的古老而新颖的东西，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这就是为什么很容易将其与设计联系起来的原因。当我在国际贸易展览会上展示我的作品时，我收到许多想要与我的技术合作的设计师的请求。所以，我想这在国外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另一方面，在日本凸显的是怀旧的一面。我经常被告知要尽最大努力保护过去的这种文化，但如果告诉我的人不买任何东西，他们怎么能指望我这样做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这种怀旧的感觉能一直存在，即使我的木桶在日常生活中不再使用。虽然我希望这种怀旧的一面仍然存在，但不幸的是它正在减弱。

如果没有政府或州政府的补贴，这种文化最终会消失。如果我们要把木桶作为一种活的技术来传承下去，最好是从积极的角度来看待它，把它当作一种来自海外的新奇事物，因为这证明了它的潜力，这就是我们挑战国外市场的原因。

下回的最后部分，我们将介绍kakugama木盖发展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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