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view with Shuji Nakagawa of NAKAGAWA MOKKOUGEI [first part]

中川木工艺的中川周士专访 [前篇]

拜访一位进一步发展其 700 多年传统手艺和世界级创新理念的木桶匠人

ANAORI:请您先自我介绍一下好吗?

中川:我是中川木工艺 (NAKAGAWA MOKKOUGEI) 的中川周士 (Shuji Nakagawa),我在那里制作木桶 (ki-oke)。我们的历史始于我的祖父,他在京都一家历史悠久的木桶作坊开始他的学徒生涯。据说从他开始当学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约100年。

ANAORI:你的祖父、你的父亲和你自己都是木工。你能告诉我们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以及风格是如何在几代人之间发生变化的吗?
中川:当我祖父开始做木桶工匠学徒时,木桶在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被广泛使用,比如浴缸、饭盒、寿司桶、味噌和酱油桶,甚至还有洗衣桶。那时候,每户人家肯定有几十个木桶,但自从父亲将手艺传给我之后,木桶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就越来越少了。

它们随后被塑料和工业产品所取代。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选择将这些普通的日常用具变成美丽的容器,用于餐厅和日本旅馆,作为象征款待的容器。我认为这就是帮助我们维持业务的原因。

爷爷当学徒的时候,仅京都就有近250家木桶行,但行业日渐式微,如今所剩无几,大概四五家吧。父亲在日常生活中的木桶使用发生巨大变化的背景下,将木桶制作技术发展成为一门手工艺,而在2001年被认定为人间国宝和重要无形文化财产。

由于人间国宝的称号只授予个人,而不授予作坊,因此我于2003年在滋贺开设了自己的作坊,以明确区分我的作品和我父亲的作品。我们目前正在通过两个工作坊进行生产:在我父亲在京都的 中川木工艺 和在滋贺县的 中川木工艺比良工房

ANAORI:中川先生,您接受了什么样的培训?你是如何学习你的技术的?

中川:我在父亲的指导下掌握了木桶的技艺。这是我大学毕业后正式开始的。但从小,甚至在我上小学之前,工坊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游乐场。我用木屑和废料当玩具,我喜欢切割、削刮和粘东西。于是,我的工作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些游戏的延伸,大学毕业时,我无需任何特殊训练就能制作木桶。

ANAORI:除了学习这些技术之外,您还对哪些其他领域感兴趣?你接受了什么样的培训?

中川:我不确定你是否可以称之为培训,但作为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我有点不愿意按照为我安排的轨道经营家族企业。上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爷爷和爸爸问我要不要接手他们的木桶店,我回答好他们都很高兴。然而,当我进入少年时代的叛逆期时,我想去探索另一个世界。所以我去了一所艺术大学,在那里我学习了当代艺术中的铁艺雕塑,并探索了这些其他世界的可能性。

我的祖父从当学徒开始,而我的父亲从高中毕业后。我总是被告知没有必要上大学,因为如果一个工匠接受培训并尽快开始工作,他会更快地学会他的手艺。然而,我不愿意在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做制桶工,这就是我选择上大学的原因。家里人反对,我就借口说艺术大学毕业能学到有用的制桶知识。所以我上了大学,希望能有另一条路。这就是我开始研究当代雕塑世界的方式。

然而,我的4年大学帮助我再次确认了我对手工艺的热爱。出生在一个工匠家庭最初让我有些困扰,但当我完成学业时,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所以我毕业后就开始做木桶匠。尽管如此,我在大学里学的东西也很有趣,所以我同时像"戴着两顶帽子"一样从事两者。毕业后,我租了一个装配式工作室,用作自己雕塑的工作室,工作日每天早上8点到晚上11点做木工。作为交换,我在周末休息。然后我会去我的工作室,在那里过夜,制作铁艺雕塑。大学毕业后,我就这样生活了十几年。

ANAORI:你现在还做雕塑吗?

中川:我从来没有打算放弃,但特别是自从我在2003年开始自己的工房以来,我一直忙于木工,以至于我无法进行任何雕刻。我已经将近20年没有制作任何雕塑了,但一件有趣的事情是时代已经改变,艺术和工艺的世界现在交织在一起。我最近开始在当代艺术展览中展示我作为木桶工匠的作品。时代的演变真不可思议,直到大约20年前,工艺和艺术还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在过去20年中,它们如何变得越来越交织,这很有趣。

 
ANAORI:您能告诉我们艺术与工艺之间的关系吗?最近,设计领域变得如此重要,以至于我们现在所有事物都谈论到设计。作为艺术大学毕业的人,你是在什么基础上创作艺术和设计产品的?作为木桶匠人,设计理念和领域如何激发您的灵感?
中川:传统工匠往往轻视设计。他们就像水和油,尤其是那些固执和重视传统的人。但是,我自己在大学里学的是设计、当代艺术和手工艺,所以在我的脑海里,它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的界限。所以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我的优势在于我可以自然地将设计和工艺结合起来。

很多传统工艺设计项目之所以失败,通常是因为他们请了一位著名的设计师在工匠的车间里呆了一天,然后几周后,他们将设计方案传真到车间,工匠就会按照他说的去做。但是我觉得最后和设计师合作失败的情况比较常见,因为他们要么只是发图纸,要么只熟悉车间的部分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与其按照合作的设计师要求的设计图做,我更愿意在他长谈,让他深入参观我的工作室,让他在提出设计之前了解我的技术,并因此与他建立亲密的关系。

比如我自己就和nendo的佐藤大合作过,他的设计很漂亮。为了进行这次合作,他多次来我的工作室拜访我,我们一直讨论到深夜。他的一个建议打破了关于木桶的黄金法则之一。

一个木桶通常有多个箍圈,中间夹着底板,但他建议我只使用一个环,这通常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提出的设计实在是太美了,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想出一个实现的方法。最后,我意识到利用杠杆原理,一个箍圈可以起到两个的作用,于是我就创作了这个作品,把他的设计定型了。设计与工艺之间的关系真是令人惊叹。

通过这次与设计师的合作,我意识到已经存在了700或800年的木桶制作技术仍然可以更新。


ANAORI:在制作木桶的传统工艺中,有没有类似蓝图的东西?

中川:没有。有一本祖父那一代流传下来的测量笔记本,上面只有数字。这是一本大约有十个数字的笔记,如桶的直径、高度、1箍、1底部、手的位置(如果有的话)等。参考这本笔记制作木桶很常见。基本上木桶都是圆形的,用圆规画个圆就可以画出来了,所以没有蓝图。但要赋予传统木桶新的生命,将工艺技术与设计相结合,创造出前所未有的三角形或叶子形状的木桶,绘制蓝图就变得很有必要了。我开始觉得需要非常高的蓝图精度,所以我开始使用电脑蓝图检查形状,而不是手绘蓝图,甚至是电脑上的 3D CAD。在过去,这些领域不需要蓝图,但最近我们正在使用结合了这些新技术的绘图或 3D 模型。

ANAORI:另一方面,工具有变化吗?我想几个世纪以来,木桶制造的历史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你和你爷爷使用的工具有区别吗?

中川:从本质上讲,自祖父那一代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引进了一些新机器,比如这些电动工具,但它们在制作木桶方面用处不大,而且大约 80% 的时间我都使用旧工具。例如,我仍然使用罗列在后面的那些刨刀。这些是我祖父用过的,其中一些是他师父传给他的,已经有将近200年的历史了。

另一方面,我认为在木工行业中,拥有最多刨刀的可能是制桶商。削平面物体的木匠和橱柜制造商可以使用同一刨刀来切割宽物体和窄物体,但对于木桶,刨刀会根据物体的弧度而变化。所以我们需要使用以几厘米为单位增幅的各种圆度的刨刀,因为有直径为3厘米、10厘米、30厘米甚至3米的桶。我们需要300多架刨刀才能制造这些不同的木桶。但另一方面,因为我们有这么多的刨刀,我们可以满足设计师想要有一定形状的需求。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经常要求刨刀制造商为我们制造新刨刀。

ANAORI:在一些工艺领域,工具制造商的数量正在逐渐减少,这正在成为一个问题。我认为这在艺术中也是如此。在制桶方面,您与工具制造商的关系状况如何?

中川:我们木桶制造商也是如此,但一个主要问题是制造工具的工匠人数正在减少。还剩下一些,但它们正处于消失的边缘。制桶者的人数也减少了。我的祖父告诉我,在他那个时代,他们大约有 250 人,其中大约有十分之一的工匠,大约有 20 人为他们制造刨刀,这足以让事情继续下去。现在只有5个制桶商,不足以支撑单个造刨刀商的需求,事实上,这就是问题所在。

但近来,关于这个问题的议论纷纷,随着聚光灯一直照在这些工匠身上,年轻人和其他行业的人也纷纷登场。例如,我们有专门为我们切割木材的弯曲镰刀的刀匠。我们目前正在开展一个项目,以复兴“田间铁匠”,即制造锄头和铲子等​​农用工具的工匠,因为这种手艺也即将消失。

铁匠的世界很有趣,因为有两种铁匠:一种是专精于刀片的,想把它们磨得尽可能锋利;另一种是专精于农用工具,如锄头、铁锹或镰刀,力求使这些工具坚固且质量上乘,重于美观。相反,刀匠喜欢他们作品的锋利和美观。在这两种类型的铁匠中,后者更容易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因此能够持续下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求助于刀匠为我们的木桶制作工具,即使他们并不擅长这个领域。不过,木桶本来就是为日常生活而设计的,田间铁匠更适合这个领域。因此,我们开始请这种铁匠制作我们的工具。

采访的其他两篇将很快发布。敬请期待更多!


摄影师:公文健太郎

简介

中川周士

NAKAGAWA MOKKOUGEI / 日本

1968年生于京都。1992年毕业于京都精华大学美術学部立体造形专业。毕业后师从父亲・清司氏人間国宝、重要无形文化财持有者)。自 2003 年以来,作为第三代传人在滋贺县大津市经营中川木工艺比良工房。


1996年:获京都工艺美术展优秀奖
1998年:获京都工艺美术展大奖
2001年至2005年:京都造型艺术大学兼职讲师
2010年:为唐培里侬(Dom Pérignon)制作官方香槟冷却器
2016 年:由神代杉制成的 KI-OKE STOOL 成为英国伦敦 V&A 博物馆的永久藏品
2017 年:由神代杉制成的 KI-OKE STOOL 成为法国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永久收藏的一部分
2017年:入围Loewe Craft Prize决赛
2021年:获得第一届日本文化大奖赛冠军
2021年:荣获第十三届创造传统奖
此外,他还参加了日本和国外的许多个人和集体展览。自成立以来,他一直是京都年轻传统工匠团体 GO ON 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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